“刚才展示的水晶饰品价格是多少？”直播间的屏幕上，一名来自加拿大的顾客留言询问。“110美元。”张雪迅速测算出国内物流、关税、海运以及国外物流费用，再加上产品成本，两分钟内报出售价，“大约14天送到您手上。”
两小时的全英文直播吸引了3000多人次观看。直播结束后，张雪复盘分析消费人群和购买喜好，推测第二天要准备的货品和数量……
这不是一般的直播带货。主播张雪是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本科三年级学生；观看者除了顾客，还有校企两方的老师们――这是学院开设的跨境电子商务运营实操课。
2019年，经教育部批准，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原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成为全国首个公办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学校。2020年秋季学期，第一批本科专业招生。近年来，该校搭建职业教育“立交桥”，深耕产教融合创新、“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将专业与课堂设置在产业链供应链上，让高层次技术技能人才更好地服务经济社会发展。
把企业“搬进”校园里
2020年夏季高考结束后，张雪思考许久，选择了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当初有些人不理解，觉得明明分数不错，为何要上职校。”直到她晒出学校首届本科毕业生成绩单――人均5个以上录用通知，薪资也很具吸引力。
职业院校最鲜明的特色是产教融合。“上学期我选修了顾维萍老师的网络营销和新媒体营销课。暑假，跨境电子商务运营的实操课就开到了东海水晶市场。”张雪说，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从直播外行人变成拥有上万名粉丝的主播。
顾维萍告诉记者，2019年，连云港东海水晶市场开展跨境直播，年销售量猛增，引起了学院关注。2020年起，双方进行校企合作，学生上完理论课，继续在企业完成实践课。
张雪本以为暑假结束，跨境电商直播课程就告一段落。但新学期刚开始，学院就传来消息：学院与东海文旅集团签订了深层次合作协议，东海文旅集团将产品和供应链“搬进”了校园。从“企中校”到“校中企”，更方便张雪在工作情境下实训进修。“理实融合的课堂，激发了我对运营的兴趣。”张雪说，毕业后她准备尝试创业。
同样在“校中企”上课的，还有机械电子工程技术专业的大一新生杨逸江。和从普高升学的张雪不同，杨逸江从中职、高职一路读来，去年夏天通过“五年一贯制专转本”考入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
在机械工程学院与北京精雕技术集团合作办学的实训基地，大一新生正在上金属加工工艺实训课。学生们三人一组、互相配合。一人在连接着数控车的电脑上编程，将圆柱形毛坯加工成轴套；一人在加工中心编程，操作机床加工板类零件；杨逸江负责更换和安装刀具，调整切削位置，保证零件加工精度。5小时后，一个滚筒洗衣机核心部件加工完毕。
机械工程学院院长王晓勇告诉记者，从新生入学起，精雕技术集团就深度介入包括教材开发、竞赛创新、实验实训在内的人才培养全过程，让最新技术直接进入课堂，培养学生在生产一线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还通过“卓越现场工程师计划”，每年好中选优，使部分实习学生可以直接就业。
“双师型”队伍锻长补短
摆在杨逸江桌前的，是一个齿轮泵。他要在老师指导下，使用不同的扳手和螺丝刀，将这个产品拆分成15个零件：齿轮组合、回转轴、壳体……再用各种量具分别测量尺寸，绘制成装配图。
这是机械类大一新生的专业课零件测绘，主讲老师赵荣幸曾获得“全国技术能手”称号，是学校从企业引进的专业人才。这门课的教学方案，就是他根据企业生产实际编写的。
“同一个专业，根据不同生源编班，教学方案有所区别；根据学生考研、就业、创业等意向的差异，课程设置也有调整。”赵荣幸介绍。
和赵荣幸同上这门课的，还有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毕业的朱楠楠。讲到“传动比”概念时，朱楠楠正式“上线”。
“大家看，拆解下来的这两个齿轮一样大小，传动比为1∶1。但如果一大一小呢？传动比是变快还是变慢？”朱楠楠启发道。
“朱老师的讲授带给我很多思考。”杨逸江说，“如果只是成为熟练工，简单复制即可，但要成为高技术人才，就要举一反三，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党委书记吴学敏认为，职业本科教育是要培养解决产业一线复杂技术问题的现场工程师。职业本科的办学定位、多种生源的培养模式，决定了教师同样需要锻长补短，达到“理实一体、工学结合”的“双师型”要求。
朱楠楠坦言，刚进校时她对理论有信心，但对实操没底。学校安排朱楠楠到企业“顶岗实习”半年，积累行业经验、获得技能证书，再跟着赵荣幸“教学实习”半年，提高实操水平；对于赵荣幸这样的技术能手或企业工程师，学校则通过请博士教师结对指导，提高其教学和科研能力水平。
围绕产业链布局专业链
在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发展规划处副处长王博的案头有一张表格，记录着这些年来学校新增和退出的专业：2017年，撤销国际商务等2个专业，新设云计算技术与应用等4个专业；2018年，停招会展策划与管理等7个专业，新设工业机器人技术等7个专业……
“职业教育要在经济发展和技术更新中找准定位，专业设置得瞄准产业。”王博介绍，例如根据江苏对外贸易发展现状，学校统筹分散在计算机学院的电子商务技术专业、经管学院中的物流与国贸专业，成立了新的商贸学院。商贸学院成立后，“电子商务技术”专业改名为“电子商务”，专业涵盖范围更广。
“去年年底，商贸学院举办了现代学徒制校企双导师聘任仪式，18家企业来访。企业代表参观水晶跨境电商直播团队后，还邀请学院学生张雪带队去企业做培训。”商贸学院院长阮晓文自豪地说。
但这只是开端。阮晓文在行业调研中发现，随着数字经济蓬勃发展，外贸企业愈加缺乏高层次技术技能人才，即拥有跨文化交流能力、熟悉外贸通关知识、具备大数据挖掘能力和海外营销推广能力的管理人才。
在机械工程学院，王晓勇同样展示了一张专业设置表。“今年将开设装备智能化技术专业，面向生产装备智能化。”王晓勇指着图表介绍，人才培养有2―4年的周期，“紧跟”还不够，更需“前瞻”。学院从2020年起，专业设置开始追赶产业发展，到目前已完成了并跑、实现反超，人才培养提前产业发展5到6年，改变了过去人才供给与市场需求脱节的现象。
2020年以来，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设置职教本科专业23个，聚焦装备制造产业，形成以通用装备技术、专用装备技术、工业互联网技术为主干，制造装备设计、管理服务、贸易流通为支撑的专业集群。“十四五”期间，将建成约40个本科专业，全部对接江苏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
《 人民日报 》（ 2023年02月09日 0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