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慧茵 广州报道
阔别三年，东南亚多国如今正摩拳擦掌，计划在中国春节期间率先复苏旅游业。
1月12日，印度尼西亚旅游和创意经济部长桑迪亚加·乌诺隔空“喊话”，印尼“已为中国游客准备好红毯”。当地旅游业协会和从业者也热切期待着中国朋友的到来。
若论展现诚意、比热情，泰国可是当中的佼佼者。1月9日，搭载269名中国公民的国际民航客机抵达素万那普机场。这是自中国调整入境政策后，泰国迎来的首批中国游客。当天，泰国副总理兼卫生部长阿努廷、泰国交通部长奇乔布，以及旅游和体育部部长皮帕一同到机场接机。给予热烈的欢迎之余，泰国当局还当即宣布了一项新规——取消外国入境旅客出示疫苗接种证明的防疫政策。
“China is back（中国回来了）”已成为泰国旅游市场热词，与此同时，多个东南亚国家也都不约而同对中国游客提出新的欢迎政策。相较于部分国家对华入境采取的“双标”措施，东南亚的友好让中国游客好感度倍增。
携程的报告显示，2023年春节前十名出境游目的地分别为：澳大利亚、泰国、日本、中国香港、马来西亚、美国、新加坡、英国、中国澳门和印度尼西亚。其中，泰国曼谷春节订单同比增长超10倍。
但目前来看，东南亚旅游复苏还面临着航班有限、跨境游产品待开发等问题。
“当前东南亚各国对恢复旅游业是谨慎乐观的，仍存在较大的改善空间。”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周边外交室主任周士新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对东南亚国家来说，如何才能吸引到更多的游客，特别是来自中国的游客，不仅取决于旅游市场的开发成熟度，还在于国家和当地的旅游扶植和支持政策。毕竟，游客是否愿意消费，主要还是要看旅游市场的质量。
东南亚国家放开怀抱欢迎中国游客。在这过程中都有哪些考量？对旅游业界来说，他们更想知道的是，作为中国游客最早抵达、热度最早升温的旅游地之一，东南亚旅游市场何时才能恢复至疫情前状态，其复苏过程有怎样的参考价值。
东南亚旅游业打响头炮
伴随着中国优化调整防疫政策，从国内到东南亚国家的机票预订量也开始迅速增长。当中显著的变化是，赴东南亚的旅客人数明显增加。
携程数据显示，1月1日至1月10日，内地游客预订海外目的地景区的门票数量同比增长313%，出境机票前十大热门目的地中，就包括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同程旅行数据显示，在春节期间的国际机票订单中，东南亚航线机票订单量环比上涨 277%。
东南亚之所以能抢占中国跨境游恢复的先机，与其对中国游客提出的欢迎性入境措施密切相关。
这其中，泰国的反应最为迅速。去年12月29日，泰国旅游与体育部部长皮帕表示，为入境旅客和旅游业者提供新冠加强针是个合算的投资，因为目前新冠疫苗的价格下降，每剂只需数百泰铢。
除了考虑为游客接种疫苗加强针，泰国也开始重新调整游客入境的措施。上周，泰国推出需要疫苗接种证明、购买新冠保险的入境措施。此新规一出，就遭到该国普吉岛旅游业协会反对，该协会认为新规可能会让入境普吉岛的旅客大幅减少。紧接着，新规发布不到三天，泰国即在本月9日宣布取消，并宣布不需要国际旅客出示完整的接种疫苗证明，没有打疫苗的旅客也可以入境泰国。
为了尽快复苏旅游业，泰国在完善入境政策的同时，力求让中国游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与中国复航第一天，泰国副总理等政府官员前往机场迎接中国赴泰航班，并送上卫生抗疫防疫包和鲜花。当天，泰国机场工作人员还挂出“中泰一家亲”的横幅。
在泰国的接连“示好”下，中国游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据携程数据显示，1月以来，目的地为泰国的酒店预订量同比增长480%，其中来自中国内地游客的预订占比超过三成。今年春节假期，内地旅客赴泰酒店的预订量同比增长近12倍。泰国顿时成了备受瞩目的旅游胜地。
有见及此，其他东南亚国家也都不甘示弱，先后加入“抢客”大军。多国都明确表态，不会在对华防疫政策上“双标”。
柬埔寨首相洪森率先表示，不会对中国游客采取任何限制措施。紧接着，马来西亚入境旅游协会（MITA）主席乌扎伊迪·乌达尼斯表示，在入境点的标准化筛查程序应该对所有国籍旅客一视同仁，以确保不出现对中国游客的“双重标准”。新加坡也表示，并未从中国入境的新冠重症患者中检测到毒性更强的新变种毒株，所以目前不必调整防疫措施。
印尼旅游部更隔空向中国游客喊话，表示已为游客准备红地毯。根据印尼入境规定，海外抵达的旅客只需出示完整新冠病毒疫苗接种证明，就可以入境。值得一提的是，印尼和马来西亚还优化了接待措施，专门安排说中文的人员对接中国游客。
“东南亚国家对中国游客回归持普遍欢迎态度，经济是主要考量因素。”同程研究院首席研究员程超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泰国的政策具有一定积极示范效应，同时也对其他东盟国家形成了一定的竞争压力，毕竟东南亚的海岛游资源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一些还在犹豫、对入境政策有争论的国家也纷纷转向更为积极的政策，如马来西亚。”
在周士新看来，大多数东南亚国家先后对境外游客采取有条件地放开，到几乎全面放开，这是一个存在阶段性试错的过程。他表示，目前来看，东南亚国家的旅游入境措施相比欧美日韩等国还是比较积极的。比如泰国，延续疫情前的入境措施更像是一种非歧视性的行为，对各国游客一视同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而更早地吸引中国游客也是抢得先机，能占据更大主动权。
春节旅游复苏仍存隐忧
东南亚友好的表态，也得到了中方的热烈回应。
1月11日，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中方发布新冠病毒感染“乙类乙管”总体方案和中外人员往来暂行措施之后，许多国家表示热烈欢迎中国游客到访，不会对来自中国的旅客采取入境限制措施。中方也会为游客前往这些国家旅游提供更多便利，增加中国往返上述国家的直航航班数量。我们也会提醒他们，做好行前自我健康管理和监测，确保健康出行，平安出行。
近期，吉祥航空、南航等多家国内航司纷纷宣布将恢复国际航线运营，首批恢复的航线以泰国等东南亚国家为主。海南航空相关负责人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表示，海南航空正加快推进东南亚航线的复航准备工作，初步计划在今年一季度恢复多条东南亚航线。1月20日，海南航空将复航北京—曼谷航线，初期每周执行3班，这是海南航空恢复的第一条东南亚航线。
据携程平台订票信息，从1月20日前后，上海直飞泰国曼谷、清迈等地的航班将从每日1班增至2班；2月，直飞航班机票价格也将明显下降。广州直飞清迈、成都直飞曼谷的航班也将开始运营。
但上述海南航空相关负责人认为，东南亚航线恢复仍需时，目前存在的问题是，境外机场保障资源能否满足各航司的复航需求。另外，该负责人向记者表示，游客的出行信心，地接、旅行社等相关渠道的恢复，当地入境政策等因素也将影响东南亚航线的恢复进度。
伴随着东南亚航线逐步重启，广州市内旅行社也开始上线少量境外旅游产品。
近日，记者在广州走访时发现，不少旅行社都挤满了前来咨询的旅客，但大部分人问询的都是国内游行程。市内某国际旅行社店长关先生告诉21记者，目前店内主要有两款出境游产品，分别是泰国线和越南线，而店内主推的是春节期间的泰国线产品。关先生告诉记者，1月21日前往泰国曼谷的团只剩下4个名额，而春节后泰国的旅行团产品上线时间仍未定。
据记者了解，携程线下店也恢复了少量泰国游产品，可售团期延长到3月。该店店长冯小姐告诉记者，由于目前机票售价较高，所以团游产品有限，春节后团游价格应该会有回落。
此外，有旅行社因为机票售价较高等问题，暂未能恢复东南亚出境游产品。市内某家旅行社店长吴小姐告诉21记者，预计旅社要到4月才能恢复出境游产品，“由于目前航线有限，机票价格过高，旅社还很难推出团体游产品。特别是春节期间近8千元的泰国出境团，年后几个月团费可能会降到4千元以下。”
同程研究院首席研究员程超功也向记者表示，目前新加坡、泰国等东南亚线路春节出发的旅游团报价明显上涨，尤其是除夕前后出发的线路价格涨幅较大，部分线路最大涨幅超过80%。他向记者分析称，“由于出境游市场还处于启动阶段，可选的产品较少，春节期间可能出现局部供不应求的情况，产品结构上也以较高端的定制团、小团为主，热门目的地的线路价格走强。”
复苏经济能否如愿？
过去三年，中国游客的缺席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很多国家的旅游产业结构。特别对于东南亚国家来说，中国游客在这些国家的国际旅游业务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旅游业是泰国经济增长的支柱，2019年泰国实现旅游收入2.99万亿泰铢。其中，境外游客贡献了该国旅游行业收入的65%左右，占泰国GDP的11.9%，其中中国游客人数在境外旅客中占比为27.9%。受疫情影响，过去三年，泰国旅游收入大幅下滑。
2020年，泰国旅游收入下滑至4820亿泰铢。2021年，泰国接待国际游客约40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约3840亿泰铢，同比下降21%，该收入也仅为2019年的12.8%。自2022 年起，泰国旅游业有一定的回暖。数据显示，去年泰国旅游收入接近2019年该国旅游总收入的50%。但大部分中国游客依然缺席，去年全年到泰国旅游的中国游客仅为36万人。缺少中国游客的泰国旅游业，仍缺乏动力。
中国调整防疫政策之后，泰国也重燃复苏旅游业的希望。泰国副总理兼卫生部长阿努廷对媒体称，对泰国旅游业来说，中国及其他国家的游客人数持续增长是一个好兆头，这有助于增加收入、推动增长、扩大就业，并将带来其他机会。
泰国旅游局局长育他沙·素巴颂预计，2023年前三个月泰国将接待约30万中国游客。虽然与在疫情之前，每月有近百万的中国游客来访仍有较大差距，但预计情况会有极大的好转。近期，泰国内阁正式通过了2023至2027年度第三版国家旅游发展战略新五年总体规划方案，其中赴泰国际游客总人数到2027年将增至8000万人次，旅游总收入也超过5万亿铢，实现外国游客人数和收入实现比疫情前翻一番的目标。
多个东南亚国家也都对中国游客的回归满怀期待。
马来西亚方面预计，2023年将接待150万至200万中国游客。新加坡相关业者则估计，中国游客的回流将会给新加坡全年带来额外的20亿新币收入。柬埔寨首相洪森提出，希望今年接待200万人次的中国游客，推动柬埔寨经济高速增长。而越南为了吸引中国游客，先是举行“吸引中国游客赴越南旅游的措施”会议。紧接着，越南总理范明政还特别要求越南公安部等部门，改革越南繁琐的签证制度，方便游客入境。
根据中国旅游研究院的数据，在疫情前的2019年，中国公民当年出境旅游人数达1.55亿人次，是全球最大的出境游客源国。有分析师认为，尽管国际旅行不会立即恢复到疫情前水平，但依赖中国游客的公司、行业都预计在2023年得到提振。
“我认为东南亚经济增长是有韧性的。”周士新向记者分析称，首先东南亚国家经济的主要来源是实体性经济，其次是东南亚各国大多是粗加工的制造业等相关产业，具有较高的发展潜力和空间，而以旅游业来说，更是东南亚各国服务业的主要部分，具有良好的基础，可以说，旅游业正成为东南亚经济的引擎之一。
程超功也向记者表示，中国游客的全面回归对东南亚主要经济体而言是一个重大利好，特别是泰国、马尔代夫等高度依赖旅游业的国家的经济复苏，将会获得有力支撑。
（作者：胡慧茵 编辑：李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