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顾客在江苏省无锡市一家超市内选购蔬菜。图/新华社
文 | 柯锐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12月15日至16日在北京举行。本次会议有哪些新提法、新内容？这些内容和提法意味着什么？新京报记者对话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姚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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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经济增长的强调更加充分了
新京报：相比去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本次会议有哪些新提法、新内容？对于市场而言，这些内容和提法意味着什么？
姚洋：在我看来，至少有几个方面的提法还是比较新的，一个就是对经济增长的强调比往年要更加充分一些。第二个就是对房地产的作用做了肯定，然后第三方面对于平台经济、数字经济的作用也做出了肯定，我觉得至少这三个方面跟以前的提法是不太一样的。
首先，对于经济增长的强调，这和今年经济增长表现不太如意有关系。今年整体而言，一季度还可以，二季度不理想，三季度回来了一些，四季度恐怕也不会太好，所以全年来说今年的增长速度显然是不能令我们满意的。我们潜在经济增长速度在5.5%到6%之间，如果我们现在的增长速度只有3%左右的话，那么离潜在增长速度就差太远了。
其次，就是房地产的问题，房地产今年是经济的一个拖累，全年房地产销售要下降20%多，那些大房地产公司下降恐怕要更多，房地产的所有指标都在下降会给整个经济带来非常大的负面影响。中央政府在过去一段时间也出台了很多政策来扶持房地产企业，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明年如果要达到5.5%的增长速度的话，房地产行业必须得由负转正，否则难度很大。
最后，平台经济前一段时间受到一些质疑，主要是涉及反垄断等问题。这次会议强调了两个毫不动摇，这对平台经济的发展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因为平台经济背后是大型民企。这次会议强调两个毫不动摇，鼓励民营企业做大做强，这对平台经济发展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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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增长是第一位
新京报：“稳字当头、稳中求进”依然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总要求。在今年会议公报中，“稳”字出现了30余次。另外，本次会议强调“稳增长、稳就业、稳物价”，将稳增长置于很高的优先级上。对此怎么解读？
姚洋：我的理解是，稳字当头、稳中求进，就是要稳中向好，实际上就是鼓励大家大干快上。今年5%的增长目标因为疫情的原因难以实现。我估计明年会把增长的速度定在5%以上，甚至更高一些。
另外，在“稳增长、稳就业、稳物价”的表述中，很明显稳增长是第一位，稳就业放在第二的位置上，这意味着就业从属于增长。实际上，没有增长，就业想稳住是非常困难的，甚至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如果企业开工不足，没有需求，产品也卖不出去，稳就业难度就非常大，只有经济增长上去了，大家都有订单了，产品都能卖出去了，那么这个时候就业自然而然也就回来了。
关于稳物价，我预测明年可能会出现经济过热，特别到了第二季度，可能会有一点通胀的苗头，我觉得明年要慎提通胀目标。现在关键是要让经济也赶紧复苏起来，因为疫情防控这三年，老百姓各个方面都觉得有种劲头被压抑住了，明年刚好可以释放发展动能，因此建议明年至少不要把通胀摆在一个很高的政策优先级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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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和扩大消费是正确方向
新京报：很多人注意到，本次会议强调着力扩大国内需求，首次提出要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这意味着什么？促消费预计将是明年扩大内需的重点。那么，接下来有哪些渠道和方法来扩大消费？
姚洋：主要是过去几年，消费增长缓慢，成为制约中国经济增长的最重要因素。这三年平均下来，离潜在增长速度的差距是比较大的。从经济增长的需求端来看，投资这几年这个数据看也还可以，但超过10%以上的增长也不现实，所以主要是消费，消费今年全年平均下来，我估计是跟去年持平，今年后面这几个月消费其实已经负增长，所以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拖累是非常大的。
这次会议直接指出来要恢复和扩大消费，这是一个新的提法，同时我觉得也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接下来，要扩大消费，最重要的还是要等疫情早日稳定下来。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到明年开春，比如说3月底4月初，应该会恢复比较明显。目前，经济在慢慢恢复，我看航空业也在慢慢恢复起来。这波疫情基本上就过去了，春天来了后，大家的消费热情就会回来，我觉得这是一个有利因素。
第二方面就是房地产也看到了一些复苏的迹象，二手房交易现在开始动起来了，如果明年政府能出台一些切实可行的政策，那么房地产企业能够渡过流动性不足的难关，然后老百姓重新捡起来对于房地产的信心，开始买房子了，这样对于消费也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因为买了房子后，还有家具、装修、家电这些都是大宗消费。房地产业的复苏是一个可期待的量。
第三方面，各地政府又在发新一轮的消费券，当然现在量发得比较小，作用有限。我期待明年中央政府能够发一点特别消费国债，例如发1万多亿，这个量就大了。因为现在各地自己发的规模有限，作用也非常有限。中国现在经济体量太大了，搞那么一点消费券用处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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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的收入将会恢复
新京报：咱们说消费，说消费其实就离不开居民收入，但是城乡居民收入的提升还是存在一些难点。这一块如何突破？
姚洋：收入问题，我觉得跟经济增长跟经济转型是高度相关的，不可能说经济没增长，老百姓的收入却蹭蹭蹭往上走，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想老百姓的收入增长恢复到比较快的增长状态，比方说6%到7%的增长，一定是我们的经济本身恢复增长了，这是第一。
第二点，在过去十几年间，由于我们经济结构的变化，老百姓的收入增长速度是超过GDP增长速度的，主要是因为产业结构由工业转向服务业，老百姓的收入占比就上去了。但是，在过去的三年间，其实我们看到服务业的比重是下降的，所以老百姓的收入占GDP的比例就会下降。所以未来几年，经济有个恢复性的增长，服务业会恢复，然后老百姓的收入占比也会恢复。随着经济增长恢复，服务业的比重再次上升，老百姓的收入自然会上去。
新京报：从前11个月的经济数据来看，当前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都比较疲软，明年经济的主要动力有哪些？
姚洋：现在看来，出口方面，即使是以人民币计价，也基本上没有太大增长空间了，我们不太可能把希望太多寄托在出口上面，同时，投资的增长已经达到10%了，基本上也就到顶了。但因为投资占GDP30%左右，所以如果能实现10%的增长，它对GDP的增长贡献也有三个百分点，那也不小了。
所以，消费很重要。如果消费能实现增长4%，投资增长10%，我们大体上就能保证经济实现5.5%的增长速度。
撰稿丨新京报记者 柯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