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莎 北京报道 “100亩大白菜、100亩铁杆大葱，现在一颗也没卖。”12月1日，山东省东营市广饶经济开发区的蔬菜大户王先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感叹道。
王先生家的大白菜已经成熟了快一个月，而大葱早在10月就可以上市销售，但由于跨市运输不畅、收购厂商存在跨区流动顾虑等原因，至今蔬菜仍在长在地里。
湖北省武汉市蔡甸区消泗乡的张先生种植有180亩菜花和西兰花，也在陆续上市，由于天气适宜，今年菜花和西兰花双双丰产。
张先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居家办公、暂停堂食等带来大规模采购客户骤减，需求的减少又进一步拉低蔬菜售价，批发价格已难以覆盖成本，也很难消化几十万斤蔬菜存量，面临丰产难丰收的窘境。
近期，菜农们在各大网络平台发布蔬菜滞销和求助信息，在农视网·三农头条和团团公益发起的助农通道表格中，有来自湖北、山东、河南、河北、内蒙古等地的菜农参与登记。在“备注”和“求助详情”一栏中，他们写着“急售”、“疫情影响”、“车过不来”、“缺少销路”、“蔬菜交易市场暂停营业”、“价格太低”等字眼。
11月末，今冬以来最强寒潮来袭，席卷我国大部分地区。受寒潮影响，11月29-30日，我国南方大部分地区也出现大范围降温。寒潮的出现，又缩短了在田蔬菜，尤其是露天种植、抗寒防冻能力差的蔬菜的最佳销售期。
由此，多地打响蔬菜保卫战，相关部门、农户、社会力量等多主体参与其中，各方联动，对接产销，促进各地蔬菜销售。从采访情况看，部分地区蔬菜销售已恢复正常，如广东省阳春市埠滘村菜花从11月下旬出现滞销，到扭转为畅销，只用了不到3-4天。
蔬菜滞销
“去年这会儿，我的菜已经卖完了，大葱去年10月就卖了，现在都12月了，一颗都没卖。”王先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说。
王先生家的大白菜和大葱主要卖给蔬菜加工厂，由于东营本地的蔬菜加工厂需求有限，一般都是销往其他城市。收购商会直接带着采收人员和货车到地里收购，省去了菜农的采收和运输成本。
王先生表示，受疫情多点散发影响，收购商跨市采购需要提前报备，两市交界处堵车情况也很常见，降低了收购商的往来意愿。再加上山东其他城市也有蔬菜上市，收购商就转向其他更便捷的地方收购蔬菜。
王先生家的种植规模在200亩左右，当地还有四五家蔬菜规模种植较大的农户，加起来有五六百亩蔬菜待售。由于蔬菜总量大，零售价格难以覆盖采收和运输等环节的成本，而且散售销量杯水车薪，现在蔬菜都还在地里。
张先生家的蔬菜也在地里，与王先生不同，张先生家的菜花和西兰花主要是自己采收，然后运往武汉白沙洲农副产品大市场批发销售。由于很多单位居家办公，餐饮暂停堂食，大规模采购的客户骤减，张先生的蔬菜滞销。
需求的减少又拉低了蔬菜售价。张先生算了一笔账，现在菜花的批发价格是0.2-0.3元/斤，而采收成本和运输成本加起来约0.18元/斤，再加上摊位费、打包费等，批发价格已经低于后期成本，再加上前期种植成本，亏损更多。
类似蔬菜滞销的情况在全国多地出现。上海钢联农产品事业部果蔬分析师于双双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各地蔬菜滞销背后，有疫情多点散发利空餐饮行业，物流不畅增加蔬菜外运难度，大田蔬菜扩种和天气整体向好提升部分蔬菜产量等多种因素存在。
相较而言，蔬菜滞销对规模种植户的影响更大。
“投了五六十万还不见收入，我家孩子又多，老大14岁，老二、老三是6岁的双胞胎，等着用钱，不好弄啊。”王先生说。
寒潮来袭
11月27日至30日，今年入冬以来最强寒潮来袭，自西向东、自北向南影响我国大部分地区。11月29日早晨，内蒙古、甘肃、陕西、山西、河北、北京、天津、山东等地部分地区降温12-20℃，多地伴有大风。
随着寒潮东移南下，11月29-30日我国南方地区出现大范围降温。据中国气象局消息，11月30日前后，最低气温0℃线南压到华南地区至湖北、四川一带。
于双双表示，近期全国各地出现低温天气，各地大田作物供应锐减，蔬菜供需环境将有所改变。
“一天比一天冷了，现在地里已经上冻了，没法干活。”王先生感慨。
王先生家的大白菜和大葱都是露天种植，大葱长在地里，冬季气温降低到一定程度会休眠，来年温度升高之后还能返青。但大白菜受气温影响大，“现在冻一天两天没事儿，多冻几天，气温再降下去白菜就烂在地里了”。
为了降低寒潮对大白菜的影响，王先生雇人提前给大白菜盖地膜，5-6个人一起盖，一天盖3-4亩地，到现在也就盖了17-18亩。当地劳动力不足，跨市雇人难度大，王先生只雇到同村的2个人，一个65岁，一个70岁，老人觉得天气冷，已经两天没盖膜了。
“盖地膜也就能升温2-3℃，后面看看气温变化，天气继续变冷的话，盖地膜也没用。”王先生说。
为应对寒潮，张先生也给蔬菜盖膜。张先生说，菜花耐寒性不如西兰花，现在已有30%-40%的菜花受寒潮影响，颜色变黑，形状变散，影响卖相甚至食用。
12月1日，中国气象局微博发布消息，本轮寒潮天气基本结束，北方气温已经开始回升。中央气象台继续发布低温黄色预警，未来两天我国南方大部地区日平均气温较常年同期偏低明显。
短期气温存在骤升骤降可能，但随着冬意渐深，天气会越来越冷。
保卫蔬菜
长在地里的蔬菜不等人。张先生说，还没采收的菜花差不多能坚持到12月中旬，再拖就坏了。
有关部门也积极推出相关举措。如针对河南多地蔬菜滞销，农业农村部启动了全国部分大型农产品批发市场与河南滞销蔬菜产地的专项对接行动。
下一步，农业农村部将继续通过大型农批市场对接行动积极促进各地滞销蔬菜上市，同时加强监测调度，指导各地深入开展农产品产销对接活动。
多个省市快速行动，通过调整防疫措施、优先核发蔬菜运输车辆通行证、开辟蔬菜销售优先通道、拓宽蔬菜销售渠道等多种方式解决蔬菜滞销难题。社会力量也参与其间，传播滞销信息，对接供需双方。
通过各方努力，部分地区蔬菜滞销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或缓解。据初步统计，11月22—28日，各批发市场累计对接采购河南滞销蔬菜4677吨。
埠滘村也出现蔬菜滞销情况，通过有关部门积极宣传、牵线搭桥，机关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热心人士参与，问题解决很快。村干部曾便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11月25-26日滞销问题已经解决，整个过程仅三四天。
滞销的菜农还在为销路奔走。
王先生一方面忙着联络各地的蔬菜加工厂，寻求可能的采购客户。另一方面，11月30日，王先生将蔬菜滞销情况上报给县政府，后接到相关工作人员询问情况的来电，目前仍在期待进一步的解决方案。
张先生与有关部门对接的时间更早，目前已有工作人员在帮忙对接采购单位。另外，张先生也在积极寻求食堂、餐厅、蔬菜采购平台等，拓展销售渠道。
“武汉也在优化疫情防控政策，大家开始到单位上班了。如果这两天还没成交的消息，我们准备这周末运点菜到批发市场去，看看能不能遇到出价高点的‘大贩子’。” 张先生说。